4月16日，在港交所上市的洪九果品发布公告称，公司董事长邓洪九等多名高管因涉嫌骗取贷款及/或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被采取刑事强制措施，主要办公场所被限制出入。这家曾被称为“水果第一股”的明星企业，已因未及时披露财报被停牌一年有余，负责审计的毕马威会计师事务所也因对公司财务提出质疑而选择辞任。
洪九果品长期面临经营性现金流净流出。截至2023年6月底，其银行贷款超27亿元，账面现金仅5.57亿元。中国证券报记者带着多项疑问通过多种方式联系邓洪九之女、洪九果品董办主任邓浩宇，截至发稿未获回应。
水果零售行业震荡不止于此。另一水果零售企业百果园2024年营收同比下降9.8%，门店数量缩减近千家。两家企业困境折射出水果零售行业的供应链效率不足、成本高企、加盟模式管理缺失等问题。分析人士认为，水果零售行业正经历加速洗牌，未来竞争核心将聚焦于供应链优化与成本控制，政策支持或为冷链物流、数字化服务等细分领域带来转机，但企业能否转型成功仍存挑战。
董事长及多名董事涉案
洪九果品4月16日发布公告称，公司董事长邓洪九，董事彭何、江宗英、杨俊文、谭波及监事会主席余利霞等，目前均已被采取不同刑事强制措施，原因与重庆市两江新区公安分局就涉嫌骗取贷款及/或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之事项进行的立案侦查相关。因上述事件，自2025年1月6日起公司主要办公场所之一重庆市渝北区东湖南路3号中铁峰汇B座22层被公安机关限制人员出入，公司无法正常办公。
洪九果品线上小程序于2024年11月22日关停。
公开资料显示，涉事高管中，邓洪九为洪九果品创始人、执行董事兼董事长。江宗英为邓洪九配偶，自2014年1月起担任总经理；杨俊文为执行董事兼副总经理，邓洪九系其舅舅；彭何为公司执行董事兼常务副总经理，谭波为公司执行董事、副总经理兼董事会秘书；余利霞为公司监事会主席。此外，邓洪九子女也在公司中担任重要职位。
一位接近洪九果品的法律人士向中国证券报记者表示，香港联交所高度重视董事的品行及诚信问题，若罪名成立，从香港资本市场监管角度来讲，董事会受到联交所的董事适格性审查，联交所可能要求公司向市场进一步披露刑事处罚情况，以及要求董事辞任。从市场角度，公司可能面临投资者或股东发起民事索赔。
上述法律人士进一步表示，骗取贷款罪涉及刑法一百七十五条，造成重大损失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或单处罚金；造成特别重大损失或者有严重情节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罪涉及刑法第二百零五条，一般情节：三年以上十年以下，并处罚金；数额特别巨大或其他特别严重情节：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甚至可能处没收财产。
此前，因未刊发2023年全年业绩报告及2024年中期业绩报告，洪九果品已于2024年3月20日起停牌。由于质疑洪九果品2023年第四季度预付款骤增34亿元、付款对象身份存疑、会计资料不全，毕马威会计师事务所辞任洪九果品的审计师职位。2024年4月16日，洪九果品发布公告称，宣布更换核数师。
天眼查显示，洪九果品涉及182起司法案件、84条开庭公告（其中涉及借贷及追偿的达37条）、法人江宗英有11条限制消费令。
高管被采取刑事强制措施对公司运营影响几何、当前公司业务开展状态如何、债务问题如何解决、审计质疑如何回应、如何保障投资者权益......带着一系列问题，中国证券报记者通过微信、电话等方式联系邓洪九之女、洪九果品董事长助理、董事会办公室主任邓浩宇，但截至发稿未获得回应。
“步子跨得越快，资金缺口也越大”
现金流缺口或成压倒昔日“水果大王”的最后一根稻草。洪九果品于2002年成立，主营高端进口水果和高品质国产水果销售。“端到端”的供应链优势一度成为其核心竞争力。
数据显示，按2021年的销售收入计算，洪九果品曾是中国最大的榴莲分销商，以及火龙果、山竹和龙眼的前五大分销商。在多轮融资后，洪九果品的营收大幅增长，2020年还获得阿里巴巴C++轮融资。2022年9月，洪九果品登陆港股，上市首日最高市值190亿港元。因此，洪九果品也曾被冠以“榴莲大王”“水果第一股”等称号。
然而，其商业模式也存在“硬伤”。洪九果品招股书显示，公司上游供应商的信贷期普遍较短，下游客户的信贷期较长，因此出现经营现金流净流出。公司表示，这是“基于业务发展需要采取的战略性业务策略”。对此，也有业内人士分析称：“洪九果品从原产地采购一般都是先款后货，而供货给商超等却是先货后款。结果便是，步子跨得越快，资金缺口也越大。”
2019年至2021年，洪九果品经营性现金流分别为-4.5亿元、-8.04亿元、-9.82亿元。2022年上市后，洪九果品经营性现金流为-18.23亿元。2023年上半年，洪九果品实现营收85.38亿元，同比增长19.37%，但现金流净额为-3.14亿元。截至2023年6月底，洪九果品向银行贷款金额达27.76亿元，公司贸易及其他应收款项合计约101.51亿元，公司账面上的现金及现金等价物仅5.57亿元。
“洪九果品在水果零售行业内规模最大，但利润不高，主要缺乏终端消费者支撑。”中国食品行业研究员朱丹蓬向中国证券报记者表示，洪九果品已经错过了向终端消费者转型的机会，因其管理体系庞大，运营模式、盈利模式难以支撑可持续发展。
水果零售转型阵痛
同样面临危机的“水果股”还有主打“高端局”的百果园。
2024年，百果园实现营收102.73亿元，同比下降9.8%；除所得税前亏损为3.91亿元，上年同期则盈利3.81亿元。
过去几年，百果园增速已明显放缓。2021至2023年，百果园营收分别为102.9亿元、113.1亿元、113.9亿元，归母净利润分别为2.3亿元、3.23亿元、3.62亿元。百果园门店规模也在收缩，2024年门店数量减少966家，日均闭店2.65家。
百果园表示，公司在2024年下半年主动调整，优化产品组合并降低毛利率，以此满足消费者对高性价比产品的需求。公司在2024年通过门店翻新、开展营销活动、聘请美好生活大使等方式，提升品牌认知度。财报显示，百果园2024年销售费用达6.05亿元，同比增加约25.5%。
销售费用大幅增长，也源于近年频发的品牌危机。2022年至2024年，百果园连续三年被曝出品质问题。
朱丹蓬表示，百果园出现质量问题，主要因品牌总部做“甩手掌柜”，加盟费“一收了之”，缺乏监管机制，让很多加盟商在生存压力下抱着侥幸心理“见利忘义”。“定位太高端，损耗太大，加盟商整体利润又提不上去。”
2024年，销售不佳叠加闭店，百果园加盟店收入也从2023年的85亿元减少至74亿元。福建华策品牌定位咨询创始人詹军豪对中国证券报记者表示，百果园高闭店率和加盟商亏损，反映出加盟模式在成本控制、盈利模式和品牌管理上的问题。加盟模式并非不可持续，但需优化盈利模型，加强总部支持。
从“水果大王”高管爆雷，到百果园迎上市后首亏，反映出当前水果零售行业洗牌加速。朱丹蓬表示，水果零售属于重资产行业，“大出大进”下，资金压力普遍较大，如果运营效率和水平跟不上，会造成极大的隐患。
詹军豪表示，高端水果市场未彻底萎缩，企业可通过功能性水果、定制化服务满足新需求。社区团购与高端连锁可共存，前者满足价格敏感型消费者，后者提供品质和服务。
分析人士认为，水果零售行业损耗率高，冷链物流不足是主因。未来三年，行业核心矛盾将是供应链效率与成本控制。利润率或持续走低，但冷链物流、数字化服务、健康食品等细分领域存在机会。
“需要从上至下构建流通基础设施，推动农产品流通，包括整个消费流通发展。”新零售专家鲍跃忠向中国证券报记者表示。詹军豪认为，政策支持冷链物流、税收优惠，将降低企业成本，推动行业升级。行业整合潮或将来临，区域品牌可通过深耕本地市场、强化特色，或与巨头合作求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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